只听见尹大侠又道:‘在甘凉道上,我和夏世英斗了一百多回合,用长剑破了他的单刀,后来他跪地求饶,说愿意将赃银运回分给灾民,还把自己家中一万两银子也捐出来用于赈灾。
我一时犹豫,他却突然发射毒针,我挥袖将毒针反击回去,他的一双招子也就毁了。
这是他咎由自取,须怪不得旁人。夏家历来出响当当的人物,上一代夏存义夏老师更是锄强扶弱的英雄好汉,不料后来养了两个不知廉耻的家伙。’
夏世杰怒道:‘姓尹的,你死到临头,嘴巴最好放干净些!’
尹大侠道:‘尹某今日中了你的奸计,无话可说,这就动手罢,别啰嗦这许多!’
夏世杰道:‘好!老子今日便成全你!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周年!’他单刀一摆,上前便向尹大侠当头砍落。
尹大侠想是离毒发不远,他摇摇欲坠,身子一侧,竟未能完全避开夏世杰这一刀,夏世杰的刀锋在他右臂划了一道口子,登时鲜血染红了衣袖。
夏世杰一招得手,出手更是毫不留情,单刀又向尹大侠斜刺刺的削来,这一刀眼见尹大侠无论如何也躲避不开了。
当时我武艺低微,夏世杰一方又人多势众,我眼见尹大侠要遭难,纵使出去相救也是枉自搭上一条性命,后来每当想起这事儿,心里总是惭愧得紧。
忽然当的一声大响,原来是那使烟杆的老者架开夏世杰的单刀,夏世杰怒道:‘封大哥,你这是干嘛!’
那姓封的老者道:‘夏老弟,姓尹说的事儿是真是假?’夏世杰道:‘姓尹的血口喷人!’
尹大侠道:‘嘿嘿,尹某心狠手辣不假,却从不打诳语,那大贪官傅秉文归案后的伏辩把这事儿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,尹某要有一个字说错了,便是猪狗不如的家伙!’
那姓封的老者道:‘夏老弟,你之前跟兄弟们可不是这样说的,这事儿要是跟姓尹说的那样,我瞧你大哥这仇不报也罢!’
那道人道:‘封大哥说的不错,咱们兄弟义气深重不假,却不能不分好歹!’
夏世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众人见他如此神情,便知这事儿多半便是像尹大侠所说的那样。
夏世杰一言不发,猛地他单刀向尹大侠急砍数刀,那姓封的老者距夏世杰最近,他伸出铜烟杆去挡夏世的单刀,岂知夏世杰发狂之下力气仿佛大了数倍,姓封的老者的烟杆竟被他的单刀砸得脱手飞出。
道人挺剑迎上,当当当一连挡开夏世杰势如癫虎的数刀,那使铁钩的汉子道:‘夏大哥,佟大哥,咱们可别伤了兄弟义气,快快住手!’
然而夏世杰哪里听得进去?那道人自然也一时罢手不得。
一名矮胖汉子猱身抢上,在尹天仇嘴里塞了两颗丸子,道:‘解药,快服下!’
尹大侠想也不想便吞下那两颗丸子。
那矮胖汉子道:‘你不怕我给你服的是毒药?’
尹大侠道:‘陕西‘土行孙’土十郎不是那样的卑鄙小人!’
那矮胖汉子道:‘多谢,谬赞了!’
姓封的老者此时捡回烟杆,插入扣着尹大侠的铁夹缝隙,用劲一撬,他的烟杆在他运足内劲一撬之下,竟弯了起来,夹子却仍未完全打开,然而尹大侠的右腿只要松得一松即抽腿而出。
他服了解药,双脚一旦自由,登时精神一震。只见他呼呼两掌向夏世杰拍到,夏世杰单刀立马被震飞。
夏世杰面如死灰,双手垂下,也不挣扎也不逃命,他凄然道:‘夏某今日被朋友出卖,没的好说,这就去跟兄长团聚。姓尹的你动手吧!’
尹大侠道:‘今日尹某杀你,料你死也不服,尹某已将事情说清,他日你要报仇,随时来找我尹天仇便是。’
夏世杰大笑数声,便头也不回的走下山岗。
剩下的道人、姓封的老者等人极是尴尬,这一战两败俱伤,尹大侠替伤势较重的几个运功疗伤。
他以一敌众,仍打得对手一败涂地,若非对方用计下毒,今日这一伙人非死无葬身之地不可,现在他自己中毒受伤之下仍不忘救治别人,端的是英雄好汉一条,道人等一干人均脸现钦佩之色。
临末尹大侠道:‘尹天仇在此谢过各位不杀之恩。’其他人连忙拱手还礼。
那道人道:‘咱们倚多位胜,着实不光彩得紧,只因夏世杰说尹大侠欺人太甚,要赶尽杀绝,我等方出手相助,怎料此人全是信口胡吹,更是侵吞赈灾粮款的帮凶,害得咱们几乎错杀好人,还平白无故伤了这许多弟兄!当真.....当真......’他一时竟说不下去。
姓封的老者等人又骂夏世杰为虎作伥云云,后来众人与尹大侠一一道别,就都下山岗而去。
我等众人远去,见四周没有动静才从草丛中钻出来,奔回老爷庙。
第二日早上我们马队出发,一路上不断的交货给货主,如此过了好几日才到扬州城。岂知在扬州城便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儿,当时传得沸沸扬扬,满城风雨。
这又得从那天曾出手相助的天心和尚说起了。
我一到扬州城,便听旁人说起,他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,乃扬州四大名僧之首。
天心和尚早年曾东渡扶桑学画,苦学数载后将扶桑画技与中土画技融会贯通,终成一代大家。
他画技高超,更精通音律,对佛法尤有见解,扬州城内无数豪商巨贾、官宦人家以得他一幅画作为荣,能请到他独奏丝竹,演说佛法,那更是天籁之音,是大大的不得了之事。
他在虎跑寺出家,时人去虎跑寺绝大多数不为烧香礼佛,只为见天心和尚一面。
然而就是如此一位名僧,这一日忽然有一妙龄女子抱着一个还未满月的娃娃到虎跑寺,说是她和天心和尚所生,还说年前因到虎跑寺上香,被天心下药迷倒,才不得已有了孽种,如今她被逐出家门,本欲一死了之,后来终究不忍那娃娃死于自己怀抱,是以把那娃娃给回他的和尚生父。
要说这也是死无对证的事儿,出奇的是天心并无半句辩白,说确有其事,并接收了那娃儿。
一代名僧不料却是一代y僧,这一下整个扬州城不免沸反盈天。
一时间扬州城内到处是谩骂天心之声,什么‘y*女’、‘厚颜无耻’‘衣冠禽兽’等等,反正你所能想到的肮脏言辞,全都加在他身上,准没错儿。
更有十数守节寡妇出来控诉,说天心就是如此荒y无道,她们说虎跑寺进香数度被天心调戏,但因自己守节如山,天心才没有得逞云云,除了口诛笔伐,扬州城内更是到处烧天心的书法画作、经书曲谱,一时火光烛天,狼烟滚滚,咒骂声讨之声不绝于耳。
曾几何时天心的书画曲谱洛阳纸贵,如今却人人视之如洪水猛兽,避之唯恐不及。
第四章第七节 疾恶如仇(4)